母亲在我眼里 ,一直是个威严的人。她若不高兴,脸挂下来,不怒自威,我就很局促,平时再怎么滔滔不绝,也一下子就会把话堵上。在我们家里,母亲说了算。
父亲在临安区临天乡分管工业那会,节假日上门送礼的人很多,母亲一概拒绝,凡是拿礼品上门的,一律不招待吃饭,礼品必须全部带回,这让访客倍感尴尬。因为我们灶台是在外面的,有些人就悄悄地把礼品放在做饭用的锅子里,再用锅盖盖上。母亲回家烧饭,锅盖揭开,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。母亲闷声不响,拎起那些烟啊酒啊的,直接就放在商业局大院边的府前路上。
我说妈,那要被人家拿走的。母亲瞪了我一眼,拿走就拿走,有你什么事!
家里渐渐地便门庭冷落。母亲得罪了很多人,这让父亲的面子很下不来,难免有些抱怨。母亲说,人家送东西给你,就是有求于你,你能办的,不送东西照样可以办,你不能办的,收了人家东西,给办了,那就是犯错误。人家看上的是你的权力,你不当书记了,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围着你了。
母亲睿智,看问题总是入木三分。
父亲去世,根据母亲建议,直接送殡仪馆,丧事一切从简,因为老家在慈溪,临安亲戚很少,只通知了远在宁波的孙子,其他概不惊动。母亲在三年自然灾害中结识了临安的一个农民弟弟,困难时期,对他们一家经常接济。母亲说,他们在乡下,年事也高了,来殡仪馆不方便,也不用麻烦了。年迈体弱的母亲,不顾我们劝阻,亲自在殡仪馆陪了两天两夜。她说,老头子走在我前面,是他的福气。最后的日子,我一定要亲自送他回家。
在父亲失忆之前,我曾问过父亲,母亲那么强势,你有怪她吗?父亲说,你妈这么做,都是为我好。她替我把好了后门,我一辈子不用担心,做人坦坦荡荡,是我的福气啊!(宓国贤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