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,第四届中国(浙江)廉政故事大奖赛组委会发布了征稿启事,面向全国公开征集原创廉政故事作品,这标志着第四届中国(浙江)廉政故事大奖赛正式开始。
此次廉政故事大奖赛由省作家协会、省民间文艺家协会、省曲艺家协会,市文联,中共余杭区委主办;余杭区委宣传部、区文联承办;并由《山海经》杂志社、《都市快报》报社、“故事派对网”和“江南文艺网”等单位协办。大奖赛旨在贯彻落实党的十八大提出“加强反腐倡廉教育和廉政文化建设”的要求,以“正风反腐、清廉为民”主题,通过廉政故事这一群众喜闻乐见的文艺形式,讴歌新时期涌现出来的勤廉兼优的先进典型,弘扬正气,鞭挞腐败,倡导廉荣贪耻的理念,增强党员干部拒腐防变意识,保持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,丰富人民群众的精神文化生活,营造良好的反腐倡廉社会氛围。
大赛共设一等奖4名、二等奖8名、三等奖16名及优胜奖20名。其中,一等奖奖金比往届有大幅度提高,达到万元,二等奖奖金也提高到5000元。组委会将在作品征集结束后,按照公正、公平和透明的原则,成立由国内通俗文学专家、故事界著名人士等组成的评委会,确定各奖项。
中国(浙江)廉政故事大奖赛由“故事之乡”杭州余杭区自2006年创设,每三年举办一次,影响日益扩大。在前三次赛事中,共征集作品累计达6751件,144人获奖,活动覆盖全国31个省(区、市),并先后诞生了《赝画真情》、《邂逅在吴水镇》和《苦涩的茶香》等一系列优秀作品。许多优秀作品以故事集、故事讲诵、莲花落、动漫、小品等多种形式广泛传播,有力推动了敬廉崇洁社会风尚的形成。廉政故事也跳出了区域界限,走向了上海、华东乃至全国,成为浙江省廉政文化建设的一张“金名片”。
第三届获奖廉政故事赏析:
苦涩的茶香
褚良明
又到了新茶飘香时节,梵音山茶乡紫竹林村的男男女女又忙碌起来了。这两年,紫竹林村出的观音茶因为一项医学鉴定而变得身价百倍。多年来,梵音山下的几个村子因为长寿老人特别多而引起医学界的关注。专家们经过考察后认为,这是因为梵音山上远古的火山灰富含几种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,老人们常饮此地出产的观音茶而延年益寿。所以,省老龄委把梵音山产出的观音茶定为长寿饮品。这一来不得了,锦上添花的事谁都愿意干,省农科所和县茶叶公司的专家们研究出一种特别的制茶工艺,就像碧螺春把每一片茶叶都制成一个小螺丝一样,他们把每一片茶叶都做成一个小小的观音菩萨模样,放在玻璃杯内用开水冲泡后,在清波荡漾中,小观音慢慢舒展水袖,把一绺清香送进你的鼻子里,使你还没开饮就三分醉。他们还把这种茶叶从里到外做了全新的包装。然后由县茶叶公司专门宣传推广经销,清明前出的特级紫竹林观音茶要卖到2000多元一斤。当然,茶叶盒子上还是印着“梵音山紫竹林茶厂出品”的字样。可是你到了紫竹林村根本就找不到这爿茶厂,茶厂实际上在县城的茶叶公司里面。紫竹林村只负责把鲜茶叶一车车往县城送。可是,春分一过,紫竹林村委会的电话还是一天到晚响个不停,各路神仙纷纷向村里的老书记杨在炎大伯要观音茶,弄得老杨书记有一百张口也分辩不清。
就在这时候,县两会结束了,县委书记陈明一头扎到紫竹林村,这个村是他的联系点,今年中央的一号文件是加强农业科技,紫竹林村开发的观音茶靠的就是科技,要加强农业科技工作,再没有比紫竹林村更合适的点了。可是,陈明书记还没有进村,他的小车就被几个小伙子拦住了。为头的大汉嗓门特别粗:
“你就是县委陈书记吧?我们对你有意见哩!你每次来我们紫竹林村,住在杨在炎家、吃在杨在炎家,有你这个大书记包着个小书记,杨在炎什么事也敢做,村集体的钱,就挪用了十几万,这还是白纸黑字有账可查的,查不出的不知有多少。这样下去,我们村民日子还过不过?”
“有这样的事?”陈明书记的眉皱起来了。
“要有怎么办?”其他几个后生也围上来了。
“我一定会严查,要真有这样的事,一定会严肃处理。请你们相信,共产党不会放任腐败分子胡作非为的!”
“好,我们就等你这句话,我们就等着看你怎么个严肃处理了……”
那些小伙子这才把路让开。
因为这一次拦车告状,陈明书记心头很沉重。他跟杨在炎可不是一般的关系。当年他还是县里的组织部长的时候,他就带领一个党的基本路线工作组到紫竹林村蹲过点。发现当年紫竹林村党的基层组织严重老化,于是,他就在村里的中年和壮年村民中培养积极分子,杨在炎就是他选择的第一个对象。他亲自当他的入党介绍人,两年后,杨在炎就成了这个村的支部书记了,算起来,他这个支部书记当了十几年了。在他的印象里,杨在炎清正廉洁,他不抽烟、不喝酒,从来没有听说他揩过集体经济的油。这回怎么一下子挪用了那么多的钱?于是,进村后,他破例第一次不在杨在炎家吃和住了。当然,这件事毕竟是他心头的一个疙瘩,他向这回借宿的村委老李旁敲侧击地问:“听说老杨短了村集体不少钱?”老李却支支吾吾,顾左右而言他,没给他一个正面回答。
于是,陈明书记把这当成一个事来查了。这事甚至用不着查,紫竹林村的财务公开制度是执行得很好的,在财务公示牌上,就在支出栏上,公然写着杨在炎短欠16.38万元。可是,看看杨在炎家的房子,还是泥墙土瓦,也没见他翻修成眼下时兴的别墅式的小洋楼。他在什么地方弄出这么大一个窟窿来了?陈明书记实在弄不明白。于是,他决定跟他正面接触一下。这天,村委会办公室里,正好只有他和杨在炎两个人。于是,他放下了脸,极为严肃地对老实巴交的杨在炎说:“我看过你们的财务公示牌了,你怎么会捅下这么大一个窟窿的?”
杨在炎只是憨厚地哼哼着,一句话也不说。
“你一没有修房子,家里人也没听说生什么大病,这钱怎么花的?你去搞女人了?”陈明还是死盯着不放。
“瞧你说的,我会有那花花肠子?”杨在炎脸上也是一脸的无奈,“陈书记,你别问了,你知道,我爹妈死得早,可以说是吃村里的百家饭养大的。没有紫竹林村这300多家乡亲,就没有我杨在炎。请你相信我,我不会做对不起乡亲们的事。到合适的时候,我会向领导做一个详详细细的汇报……”
话说到这份上,陈明书记还能说什么?3天后,他回到了县里。他给纪委的余书记打了个电话,叫他在合适的时间,派个人下去查一查,杨在炎短欠集体经济16万多元,不是一个小数目,他如果没有正当理由,如果不把钱尽快地退赔出来,他这个支部书记可能就不能再当下去了。总之,一定要给乡亲们一个交代……
当天傍晚,陈明书记下班回家后不久,在县农业局工作的内弟小李就走了进来,他一只手拿着把雨伞,另一只手里拎着一盒包装精美的观音茶。进门之后把那把前几天借去的雨伞还给了姐夫,又指着那盒茶叶对姐夫说:喏,这茶叶是紫竹村送的。去年局里把一笔国家拨下来的30万元农田基本建设补助款给了紫竹林村,并让下属的农机站的推土机去帮助紫竹林村开辟新茶园,在那儿的山坡上干了半个月,今年的新茶出来了,紫竹林村给我们局里的干部每人送来1斤特级观音茶,算是表示谢意。
一听老舅来了,陈明的宝贝女儿陈娜一阵风似地从她房里旋了出来。她一把夺过舅舅手中的那盒茶叶,头一歪,说:“老舅,这盒茶叶就归我了吧!”
“你要干什么?”她老舅的眼睛睁大了。
陈娜跳过来搂着老舅的胳膊直摇:“好老舅,你可能没注意,县府大院东面,有家小铺子,是专门回收礼品的。我放学路过时看到,你们农业局那些人都把这回发的观音茶往那儿送,那铺子还特别愿意收,1500元一份。拎去就给你钱。老舅,我跟你说,我们班有个同学生白血病了,他爸妈都是去年才进城打工的。怎么负担那一大笔的医药费?学校正在发动募捐哩。我想把这1500元再加上我没用完的压岁钱,全都捐给她。”
“哦,这可是件要紧的事!”老舅点头了。
这一来女儿可真的乐疯了,她拎着那盒茶叶打了一个旋。就是这个旋,闹了个乐极生悲,“啪”的一声,茶叶盒上两根绿丝带断了一根。不过小姑娘有的是鬼点子,她见壁橱里有瓶酒上扎着根红丝带,就把那条红丝带解下来,换了上去。这一来,就这盒特级观音茶,两条丝带一红一绿,倒也别致。
3天后,也就是清明节的前一天罢,陈明接到纪委余书记的电话,说紫竹林村杨在炎挪用公款的事是查清了,原因不是电话里三言两语说得清的。对他的处理能不能缓一缓……陈明在电话里说,有什么可以缓的?反腐败应该用铁的手腕,毫不留情,坚决撤!余书记还想说什么,陈明书记办公室里一台平时不常用的电话机的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,那是公安系统发生特别大的情况才会响的紧急电话。陈明书记中断了跟余书记的电话,拿起另一只耳机,他一听,心里就烧起火来。原来,梵音山一带有村民扫墓引发了山火,火势很大,一时难以控制……
于是,陈明在第一时间赶到火灾现场,跟消防队、武警、公安和梵音山下几个村的村民一道,投入到扑灭这场大山火的战斗中。到傍晚,火势终于被控制住了。但是,一个不幸的消息也传来了:紫竹林村的村民为了保护家园和他们赖以致富的新老茶园,为了阻断蔓延过来的山火,在村党支部几个党员的带领下,组成敢死队,守在风口里,硬是挡住了毒焰。但是,以杨在炎为首的8个党员和村民被严重烧伤。
陈明第一次赶到县第一人民医院时,杨在炎还在手术室里。他只知道,杨在炎是伤得最重的,他身上皮肤三度烧伤面积达56%。许多赶来的村民都眼含热泪,守在手术室门口。有个村民说,关键时刻还是靠党员,这回要不是杨在炎他们几个党员死守在风口,可就惨了,村里各家各户的茶园就要被山火毁了。这茶园可是我们的命根子啊,杨在炎他们把我们的命根子保住了……在输血室门口,陈明书记又见到那回第一个拦车告状的那个大汉,他正输完血走出来。见到陈明书记,他红着眼圈说:“陈书记,就冲这回救火杨在炎的作为,我服了他了,我相信他短那集体十几万元钱一定有正当的、紧急的用途。他肯定也有说不出来的苦。我们那回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啊……”
陈明书记拍拍他的肩,跟他说,那是两码事,功是功过是过,该查还得查。
陈明书记第二次去医院时,省人民医院烧伤科来的专家正在给杨在炎清创,还是没有见着杨在炎。陈明正要往外走时,杨在炎的儿媳妇追了出来,她手里拎着一盒观音茶。
“陈书记,我公爹今年不能到你家里去了,他要我让你把我们从家里带来的一盒观音茶捎去……”
以往每年的清明前,杨在炎都会给陈明送上1斤观音茶,陈明也没太在意,但今年这盒观音茶陈明不得不另眼相看了。他接过那盒观音茶,上面两条丝带一红一绿是那么醒目。
“这真是你们从自己家里带来的?”陈明问。
杨在炎的儿媳妇欲言又止,低下了头。
陈明把她让到一边,在一张医院候诊的椅子上坐下。
“翠花,我知道你从来就不会说假话,你能告诉我,你公爹怎么会短欠的那16万元多公款的?”
“我公爹不让我说。”翠花的声音很低。
“现在都什么时候了?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?”陈明的意思是,人都是生死未卜了,杨在炎能不能过了这一关都难说。
翠花叹了一口气,她用脚轻轻地踢了踢陈明搁在一边的那盒观音茶:“还不都是它害的……”
翠花说,每年春分后,来要观音茶的电话就多起来了。这些都是不能得罪的人。他们认定茶叶盒子上印的字,认定这是紫竹林村的产品,我们怎么解释也说不清。的确,从根子上来说,它的确是我们紫竹林村的产品。我们村的家家户户因为观音茶,都富起来了,这是事实。可是我们的观音茶只是原先各家各户放锅子里乱七八糟一炒,用乱七八糟的塑料袋一装的土茶。我们没有本事把茶叶做成小观音菩萨模样,我们更没有那有防伪标志的漂亮的包装。要的话只有向县茶叶公司去要。可是,茶叶公司是经营性单位,他的茶叶不给钱你1斤也弄不出来。这样,每年的清明前,我们村都得向县茶叶公司去买特级观音茶。因为是协作单位,他们给我们的是优惠价,每斤1800元。我公爹说,有些人,不来电话,我们也得送,省农科所的专家,不送成吗?去年县农业局给了我们这么大帮助,不送成吗?县自来水公司去年帮我们村家家户户喝上了自来水,不送成吗?这两三年送下来,就拉下那16万多了……我们村的财务都得公开。就这笔账让我公爹伤透了脑筋。如果用“送礼”一项公布出去,群众对共产党会怎么看?我公爹说,与其让群众骂共产党,不如骂我糟老头个人。他就跟班子里的人说好,这事千万别说出去,这笔账就暂时先挂在他个人头上了……
陈明弯下了腰,拎起那盒观音茶:“于是,你们居然动起脑筋,搞起了礼品回收?”
翠花不好意思地笑了:“他们比茶叶公司便宜。我们跟那个铺子说好了,他1500元收进,1600元转给我们。”
陈明捧起那盒观音茶:“它让我想起那些年在你们家喝的那些土茶。其实,梵音山下那些100多岁的老人,哪一个不是那土茶给喝出来的?以后,一定要送,就每年给我送点土茶,用你的话来说,放锅子里乱七八糟一炒,然后用乱七八糟的塑料袋一装……”
“可是现在,谁还认那是观音茶?”翠花说。
陈明捧着那盒观音茶,他站起来了:“这个世界,怎么会变成这样?翠花,这盒茶叶我先带回去,我还要派用场。照顾好你的公爹,过两天我再来看他……”
回到办公室里,陈明给余书记打了一个电话:“老余啊,我想,我们常委是不是该聚聚了?我想,我们一起来品一品观音茶那苦涩的茶香……我们终不成让一个英雄、让杨在炎把这黑锅一辈子背下去吧?总不能我们喝着香茶,做着延年益寿的梦,而让一个党的基层干部来背黑锅吧?我弄不明白,这个世界是怎么了?怎么一些不正常的事都变得天经地义了?是啊,谁都不会因为收受一两斤茶叶的礼而被双规、被追查的。于是,我们都心安理得了。可是,老余啊,你想过没有,是不是我们对发生在身上或身边的腐败变得麻木不仁了?这种心安理得和麻木不仁可是最危险的啊……”
这个电话很长很长。